第三十九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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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“錦心姐姐，霍大人是瘋了嗎？昨天他和公主不是還好好的嗎？怎麽今天就變卦了？公主要是知道，一定傷心死了。”
“這樣的傷心是一時的，總好過傷心一輩子。”
“為什麽？殿下和他明明那麽相愛，不在一起才會傷心一輩子，更何況殿下不久前才說了非他不嫁的話，他這樣做，不是讓那些人都來笑話殿下嗎？”
“傻丫頭，是被人笑話一時好，還是一世好啊，殿下如果嫁給霍大人，這一輩子都會被人指指點點，霍大人越是位高權重，那些指指點點就越多，他樹敵眾多，萬一有一日他失勢，或許還要牽連殿下。”
“可我們不是已經要走了嗎？”
“走？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濱，莫非王臣，就算咱們走又能走到哪裏去呢，日後公主再沒有這樣富貴平靜的日子不說，若是霍大人有什麽仇家，咱們怕是自保之力都沒有。他今日退親，是為了殿下好。”
錦玉咬了咬唇:“不好，一點都不好，等殿下醒過來，肯定要難過死了，以後，我都討厭霍大人！”
錦玉看著微微顫動的被角，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，垂下眸子拉了錦玉出去，“去小廚房讓人煮些醒酒湯來。”
偌大的寢殿，碧青色的金絲繡花軟枕上洇開了一片水跡，女子閉著眼，將那委屈的哽咽吞下，無助的將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團。
他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步。
衛府書房，門窗緊閉，幽幽燈火在風中跳動。
少年陰柔而尖銳的質問聲中滿是憤怒:“你為何要這樣對她？”
霍謹並不回答，只低頭自顧自的翻找著卷宗，神情冷淡。
“你是要逼死阿姐嗎？今日朝堂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面退親，還說只當她是妹妹，霍大人此言就不虧心嗎！”
霍謹擡眸，冷冷的看著他，寒聲道:“肖掌印，你僭越了。”
“我僭越！”肖固冷笑一聲:“你想要帶我阿姐私奔的時候怎麽不說僭越？你與她同乘一車，暗夜幽會的時候怎麽不說僭越？她與陛下陳情的時候你為何不說僭越？我就想知道大人到底有沒有心，如今為何要棄了她！”
霍謹的拳驟然握起，“與你無關。”
“她是我阿姐，我的命都是她給的，怎麽會與我無關，霍大人若是不給我一個答案，日後，我與你，不死不休！”肖固冷言道。
面前的少年目露寒光，閃爍著憤怒的冷意，還未完全抽條開的身量比自己矮上一頭，仰著頭看著自己，仿佛一只兇惡的孤狼，想起平日裏聽聞過他的手腕，再如今看著這樣的他，霍謹欣慰的輕嘆了一聲。
日後，等他成長起來，他便是不在了，她也不會孤立無援。
“我仍有家仇。”
“她不會攔你。”
“我是個閹人。”
“她從來都不在乎，又不是今日才閹的。”
“既然什麽都知道，你又何必再問。”霍謹拿起一邊的手書扔進了肖固手中:“名單上的人再去好好查清楚，然後交給皇上。”
“這是什麽？”打開手書，看到那一排的名字，肖固皺了皺眉，“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嗎？霍謹，就算你有苦衷，你是為她著想，也不能這樣傷她！”
霍謹與秦嫵的事，他是清楚的，朝堂上霍謹那一番話看似絕情，可卻處處為她著想，當眾揭開了自己的傷疤，將自己貶斥到了泥裏，只咬死了那婚約只是父母之命，她也只是信守父輩諾言不肯離棄，這已然是對她名聲最好的說辭。
如果他們之間的情少些，霍謹如今的安排對她而言都是最好的歸宿，尋一個德才均備品貌不凡的郎君，生兒育女，往後有榮華富貴，有一家美滿，實在是人人艷羨的生活。
那滿滿一頁紙的青年才俊，他定是費了不少心思的。
可越是這樣，也就將人傷得越深。
錦玉那個小傻子來似是而非的和他道別的時候，他拿著那金鎖，就猜到了他們的計劃，他想帶她走，想去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神仙日子，兩個人那時候定然都是滿心期待。
而如今，生生扯碎他們期盼了十幾年的夢，霍謹狠下這樣的心，定然是有天大苦衷。
可對她來說，真的太過殘忍了。
“大人，公主殿下在衛府門前等您，您看……”
“攔住她，讓聽水送她回宮。”霍謹的聲音無波無瀾，只是身側緊握的拳卻出賣了他。
他不能見她，他不敢見她，若是真的見了面，他怕是就再也狠不下這心來。
三年，只有三年，他不能誤了她。
或許今時今日她痛苦，可時間會撫平一切，他的小五會有一個完整的家，會有人與她飲茶敘話平靜一生，會有孩兒承歡膝下共享天倫，那些他給得起的給不起的，她都能得到。
“霍大人，我實在不明白你。”肖固嗤笑一聲:“我原以為你是梟雄，可怎麽只想得出這樣的昏頭主意？”
霍謹擡眸:“無須你明白，如今蜀地有異動，我會請旨前往，你若能應我日後對她全力相護，三年後，我將暗龍衛交給你。”
“為何是三年？”肖固問道。
霍謹不語，思及他們昨日去處，肖固卻忽然變了神色，“你……三年。”
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，聽懂了言外之意，肖固緩和了語氣，目光微沈:“若國師說的只是戲言，你當真不後悔？”
“莫要讓她知曉。”雖不願讓肖固知曉內情，可面對這樣智多近妖的人物，實在也沒什麽是瞞得住的，霍謹默認了他的話，將破綻賣了出來。
他信肖固可堪托付，但他也不信他，肖固其人，是個滑頭，看似為皇帝辦事，私下卻拉起了自己的勢力，這人從來都不單純，要讓他心甘情願的保護小五，暗龍衛是唯一足夠分量的籌碼。
府外，烈日當空，暑氣蒸騰。
一身華服的少女倔強的站在衛府門前，不進，也不退，日光灼灼，她搖搖欲墜，仿佛被狂風摧折的細柳，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。
周遭行人往來，許多人紛紛駐足，敢在衛府造次的人這還是古往今來第一個，尤其還是個這樣的美人，偏生無人驅趕，為首的經歷長官竟還哄著勸著，實在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。
“殿下，您就讓臣送您回去吧！”
“我就在這裏等他。”
秦嫵倔強的站在門前，一張雪白的小臉被毒日頭曬得通紅，秀美的下頜線上晶瑩的汗珠一顆又一顆的滑落，櫻唇慘白隱約有些血絲，狼狽之餘是讓人心碎的脆弱美麗。
她在賭，賭他會悔。
霍謹有苦衷，她知道。
若不是情非得已，一個將她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的人怎麽會在成親前舍棄了她，那十五年的朝夕相處，沒有人比她更懂他的心思。
可她還是覺得心寒難過。
他從前因為身份懸殊而克制，因為受過宮刑而卑怯，她都知道，所以她願意披荊斬棘的走向他，其間百步，她獨行又何妨？
只是她這樣努力走到他身邊，他卻後退了，自以為是的為她決定，隱瞞所有將她蒙在鼓裏，自己卻連與她訣別都不敢，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嗎？
烈日炎炎，熱風席卷，枝頭樹葉都打著卷，讓人提不起氣力來。
“這是誰家的姑娘啊，怎麽來這種地方鬧啊，就不怕被抓進去，連骨頭都被吞了。”
“瞎說什麽，你看她的衣服，是鳳紋，頭上是明珠和點翠，這應該就是宮裏那位和人屠有婚約，說是要非他不嫁的長公主。”
“哎呦！夭壽了，這姑娘怎麽凈做傻事啊，那人屠如今再風光也是一個沒根的人，嫁誰不比他強啊，這不是自己糟踐自己嗎？”
“誰說不是，這一輩子榮華富貴的，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啊，要我是她，肯定找十個八個的男寵，才不要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。”
“你們少說幾句吧，那怎麽說也是肖揚的女兒，有那麽個豪氣無雙的父親，怎麽就生出了這樣自甘墮落的女兒，還真是辱沒了門庭。”
耳邊都是些閑言碎語，縱然有暗龍衛虎著臉去驅趕，那些人告饒走遠，可轉過來街角又湊在一起議論了起來。
錦玉兇巴巴的瞪著那些看熱鬧的人，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，可看著站在面前的秦嫵，卻還是隨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，繼續兇巴巴的瞪著阻攔秦嫵的長風。
“大人，殿下不肯回去，人現下都快昏過去了，您要不還是去見一見吧！”
長風進門通稟，看著這僵持的兩人，心裏也是莫名的難受，督主一夜不眠，看完了所有殿試學子的留檔，又挑揀了所有適齡的名門公子，他這樣急著將公主許配給旁人，到底是為何呢？
霍謹驟然起身，對上肖固的目光又瞬間冷靜了下來，緊握了拳，只是掌心的傷口迸裂，緋紅的外袍染了血，越發的詭異艷麗。
“你同她說……”霍謹一頓，絕望的閉了閉眼:“罷了，你等一下。
以衣袍為紙，以掌中鮮血為墨，以指尖為筆，分明是在寫退婚的文書，可腦海中反覆浮現的確都是仿佛父親親寫婚書上的詞句。
良緣永結，匹配同稱，他卻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。
永諧魚水之歡，共盟鴛鴦之誓，他如何敢奢望呢？
霍謹苦笑著落筆，確實筆筆錐心。
【過往種種，權當一夢，昔日婚約，本為父母之願，合兩姓為一家，苦離亂數載，吾盡為兄之本分，而今已為中人，萬不敢挾恩圖報，匹配公主，伏請姻緣作罷，一別兩寬，各生歡喜，往後百年，唯願吾妹平安喜樂。】
握著那尚有餘溫的退婚書，秦嫵愴然一笑，心中不知是絕望還是解脫，閉上眼，放任自己倒了下去。
一截裂帛，一卷血書，一聲吾妹，竟什麽都是錯的。
她的太陽從此寂滅血海，她的月亮從此長墜深宮，從此世間有朝暮，有蒼山流嵐，有離合悲歡，卻都再與她無關。
霍謹，我再也不要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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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為什麽？殿下和他明明那麽相愛，不在一起才會傷心一輩子，更何況殿下不久前才說了非他不嫁的話，他這樣做，不是讓那些人都來笑話殿下嗎？”
“傻丫頭，是被人笑話一時好，還是一世好啊，殿下如果嫁給霍大人，這一輩子都會被人指指點點，霍大人越是位高權重，那些指指點點就越多，他樹敵眾多，萬一有一日他失勢，或許還要牽連殿下。”
“可我們不是已經要走了嗎？”
“走？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濱，莫非王臣，就算咱們走又能走到哪裏去呢，日後公主再沒有這樣富貴平靜的日子不說，若是霍大人有什麽仇家，咱們怕是自保之力都沒有。他今日退親，是為了殿下好。”
錦玉咬了咬唇:“不好，一點都不好，等殿下醒過來，肯定要難過死了，以後，我都討厭霍大人！”
錦玉看著微微顫動的被角，微不可聞的嘆息一聲，垂下眸子拉了錦玉出去，“去小廚房讓人煮些醒酒湯來。”
偌大的寢殿，碧青色的金絲繡花軟枕上洇開了一片水跡，女子閉著眼，將那委屈的哽咽吞下，無助的將自己蜷成了小小的一團。
他終究還是走了這一步。
衛府書房，門窗緊閉，幽幽燈火在風中跳動。
少年陰柔而尖銳的質問聲中滿是憤怒:“你為何要這樣對她？”
霍謹並不回答，只低頭自顧自的翻找著卷宗，神情冷淡。
“你是要逼死阿姐嗎？今日朝堂上當著那麽多人的面退親，還說只當她是妹妹，霍大人此言就不虧心嗎！”
霍謹擡眸，冷冷的看著他，寒聲道:“肖掌印，你僭越了。”
“我僭越！”肖固冷笑一聲:“你想要帶我阿姐私奔的時候怎麽不說僭越？你與她同乘一車，暗夜幽會的時候怎麽不說僭越？她與陛下陳情的時候你為何不說僭越？我就想知道大人到底有沒有心，如今為何要棄了她！”
霍謹的拳驟然握起，“與你無關。”
“她是我阿姐，我的命都是她給的，怎麽會與我無關，霍大人若是不給我一個答案，日後，我與你，不死不休！”肖固冷言道。
面前的少年目露寒光，閃爍著憤怒的冷意，還未完全抽條開的身量比自己矮上一頭，仰著頭看著自己，仿佛一只兇惡的孤狼，想起平日裏聽聞過他的手腕，再如今看著這樣的他，霍謹欣慰的輕嘆了一聲。
日後，等他成長起來，他便是不在了，她也不會孤立無援。
“我仍有家仇。”
“她不會攔你。”
“我是個閹人。”
“她從來都不在乎，又不是今日才閹的。”
“既然什麽都知道，你又何必再問。”霍謹拿起一邊的手書扔進了肖固手中:“名單上的人再去好好查清楚，然後交給皇上。”
“這是什麽？”打開手書，看到那一排的名字，肖固皺了皺眉，“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嗎？霍謹，就算你有苦衷，你是為她著想，也不能這樣傷她！”
霍謹與秦嫵的事，他是清楚的，朝堂上霍謹那一番話看似絕情，可卻處處為她著想，當眾揭開了自己的傷疤，將自己貶斥到了泥裏，只咬死了那婚約只是父母之命，她也只是信守父輩諾言不肯離棄，這已然是對她名聲最好的說辭。
如果他們之間的情少些，霍謹如今的安排對她而言都是最好的歸宿，尋一個德才均備品貌不凡的郎君，生兒育女，往後有榮華富貴，有一家美滿，實在是人人艷羨的生活。
那滿滿一頁紙的青年才俊，他定是費了不少心思的。
可越是這樣，也就將人傷得越深。
錦玉那個小傻子來似是而非的和他道別的時候，他拿著那金鎖，就猜到了他們的計劃，他想帶她走，想去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神仙日子，兩個人那時候定然都是滿心期待。
而如今，生生扯碎他們期盼了十幾年的夢，霍謹狠下這樣的心，定然是有天大苦衷。
可對她來說，真的太過殘忍了。
“大人，公主殿下在衛府門前等您，您看……”
“攔住她，讓聽水送她回宮。”霍謹的聲音無波無瀾，只是身側緊握的拳卻出賣了他。
他不能見她，他不敢見她，若是真的見了面，他怕是就再也狠不下這心來。
三年，只有三年，他不能誤了她。
或許今時今日她痛苦，可時間會撫平一切，他的小五會有一個完整的家，會有人與她飲茶敘話平靜一生，會有孩兒承歡膝下共享天倫，那些他給得起的給不起的，她都能得到。
“霍大人，我實在不明白你。”肖固嗤笑一聲:“我原以為你是梟雄，可怎麽只想得出這樣的昏頭主意？”
霍謹擡眸:“無須你明白，如今蜀地有異動，我會請旨前往，你若能應我日後對她全力相護，三年後，我將暗龍衛交給你。”
“為何是三年？”肖固問道。
霍謹不語，思及他們昨日去處，肖固卻忽然變了神色，“你……三年。”
原來如此，原來如此，聽懂了言外之意，肖固緩和了語氣，目光微沈:“若國師說的只是戲言，你當真不後悔？”
“莫要讓她知曉。”雖不願讓肖固知曉內情，可面對這樣智多近妖的人物，實在也沒什麽是瞞得住的，霍謹默認了他的話，將破綻賣了出來。
他信肖固可堪托付，但他也不信他，肖固其人，是個滑頭，看似為皇帝辦事，私下卻拉起了自己的勢力，這人從來都不單純，要讓他心甘情願的保護小五，暗龍衛是唯一足夠分量的籌碼。
府外，烈日當空，暑氣蒸騰。
一身華服的少女倔強的站在衛府門前，不進，也不退，日光灼灼，她搖搖欲墜，仿佛被狂風摧折的細柳，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。
周遭行人往來，許多人紛紛駐足，敢在衛府造次的人這還是古往今來第一個，尤其還是個這樣的美人，偏生無人驅趕，為首的經歷長官竟還哄著勸著，實在不由得讓人浮想聯翩。
“殿下，您就讓臣送您回去吧！”
“我就在這裏等他。”
秦嫵倔強的站在門前，一張雪白的小臉被毒日頭曬得通紅，秀美的下頜線上晶瑩的汗珠一顆又一顆的滑落，櫻唇慘白隱約有些血絲，狼狽之餘是讓人心碎的脆弱美麗。
她在賭，賭他會悔。
霍謹有苦衷，她知道。
若不是情非得已，一個將她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的人怎麽會在成親前舍棄了她，那十五年的朝夕相處，沒有人比她更懂他的心思。
可她還是覺得心寒難過。
他從前因為身份懸殊而克制，因為受過宮刑而卑怯，她都知道，所以她願意披荊斬棘的走向他，其間百步，她獨行又何妨？
只是她這樣努力走到他身邊，他卻後退了，自以為是的為她決定，隱瞞所有將她蒙在鼓裏，自己卻連與她訣別都不敢，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嗎？
烈日炎炎，熱風席卷，枝頭樹葉都打著卷，讓人提不起氣力來。
“這是誰家的姑娘啊，怎麽來這種地方鬧啊，就不怕被抓進去，連骨頭都被吞了。”
“瞎說什麽，你看她的衣服，是鳳紋，頭上是明珠和點翠，這應該就是宮裏那位和人屠有婚約，說是要非他不嫁的長公主。”
“哎呦！夭壽了，這姑娘怎麽凈做傻事啊，那人屠如今再風光也是一個沒根的人，嫁誰不比他強啊，這不是自己糟踐自己嗎？”
“誰說不是，這一輩子榮華富貴的，什麽樣的男人找不到啊，要我是她，肯定找十個八個的男寵，才不要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。”
“你們少說幾句吧，那怎麽說也是肖揚的女兒，有那麽個豪氣無雙的父親，怎麽就生出了這樣自甘墮落的女兒，還真是辱沒了門庭。”
耳邊都是些閑言碎語，縱然有暗龍衛虎著臉去驅趕，那些人告饒走遠，可轉過來街角又湊在一起議論了起來。
錦玉兇巴巴的瞪著那些看熱鬧的人，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眼淚，可看著站在面前的秦嫵，卻還是隨意用袖子擦了擦眼睛，繼續兇巴巴的瞪著阻攔秦嫵的長風。
“大人，殿下不肯回去，人現下都快昏過去了，您要不還是去見一見吧！”
長風進門通稟，看著這僵持的兩人，心裏也是莫名的難受，督主一夜不眠，看完了所有殿試學子的留檔，又挑揀了所有適齡的名門公子，他這樣急著將公主許配給旁人，到底是為何呢？
霍謹驟然起身，對上肖固的目光又瞬間冷靜了下來，緊握了拳，只是掌心的傷口迸裂，緋紅的外袍染了血，越發的詭異艷麗。
“你同她說……”霍謹一頓，絕望的閉了閉眼:“罷了，你等一下。
以衣袍為紙，以掌中鮮血為墨，以指尖為筆，分明是在寫退婚的文書，可腦海中反覆浮現的確都是仿佛父親親寫婚書上的詞句。
良緣永結，匹配同稱，他卻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。
永諧魚水之歡，共盟鴛鴦之誓，他如何敢奢望呢？
霍謹苦笑著落筆，確實筆筆錐心。
【過往種種，權當一夢，昔日婚約，本為父母之願，合兩姓為一家，苦離亂數載，吾盡為兄之本分，而今已為中人，萬不敢挾恩圖報，匹配公主，伏請姻緣作罷，一別兩寬，各生歡喜，往後百年，唯願吾妹平安喜樂。】
握著那尚有餘溫的退婚書，秦嫵愴然一笑，心中不知是絕望還是解脫，閉上眼，放任自己倒了下去。
一截裂帛，一卷血書，一聲吾妹，竟什麽都是錯的。
她的太陽從此寂滅血海，她的月亮從此長墜深宮，從此世間有朝暮，有蒼山流嵐，有離合悲歡，卻都再與她無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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